红色的塑料盆子，上面黑色的污垢，遍布的划痕，陈旧的样式，向我诉说着它不小的年岁。它被摆在菜市场肮脏的地面上，里面一条条小生命挨挨挤挤的蠕动着，一刻也不肯停歇。如小蛇一般。那样的密集，它们拼命挣扎着，与同伴的身体碰撞着，似乎不会觉得累。
一篮一篮的蔬菜同样被摆放在旁边，也有一车一车拉来买的，绿油油的，如同翡翠雕刻而成的。因为我和妈妈来得很早，菜都还很新鲜，上边缀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，样子甚是讨喜。
各种各样的菜的旁边都有一些卖菜的小贩，坐着的，站着的，正和熟人聊天的，认真招揽顾客的。虽是清晨，菜市场却已非常喧闹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。时不时还有一些摩托，三轮车不知死活地非要向里挤，一路上披荆斩棘，以龟速前进，还受尽人们白眼。
整个城市以菜市场为中心，在瑰丽的晨曦中缓缓苏醒。许多人的一天，就从这里开始。这个散发着各种怪味臭味和香味的地方。
妈妈忙着和一个买菜的小贩砍着价，选菜称量。声音混入其他人的声音里，组成了这个城市的声音。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，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一盆鳝鱼上。我看到那个小贩，衣袖高挽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，身前一块长方形的木板，手里一把刀。
他动作麻利地捉住一条鳝鱼，用钉子钉在木板上，手里的刀准确无误地从中间剖开鳝鱼，从中取出一个鲜红的长条物块，也许是内脏吧。那条鳝鱼不再动了，被随意丢弃在另一个塑料盆里。里面剖好的鳝鱼已有小半盆。血迹染红了木块、刀和那一块地面。可惜没有人在意。
我呆呆地望着，那锋利的刀锋快速流利地划过鳝鱼，手法漂亮得令人叫绝。太阳已经升到半空，照耀着无数高楼大厦，托起这个庞大的时代，属于人类的时代。
“走了。”妈妈提着一袋白菜，转过身对着表情木然的我说。“哦。”我淡淡地应着。再看了一眼红色塑料盆里拼命蠕动的鳝鱼。我不知道它们是在挣扎还是在玩耍。它们会因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恐慌绝望吗？或是无知无觉没心没肺地等待生命的终结？
我转身走了，迎着太阳的光辉，整个城市仍旧车水马龙。一些生命的逝去，没有改变什么。它们无力改变什么，没人为它们证明，它们曾经，存在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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