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收拾一个许久未用的储物箱，翻到箱底，一个封得郑重其事的白色信封赫然出现。我好奇地打开，也试图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，里面只有一张白纸，被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填充着：
“妈妈，我爱你，祝妈妈母亲节快乐！”
似乎是幼儿园时老师布置的母亲节作业。我哑然失笑，普通的中国家庭，亲人间的感情总是表达的很含蓄。于是由于羞怯，小时候鼓起勇气写下的话也终于成为一件没有送出去的礼物。
我时时在思索，我该怎样向父母表达自己的爱呢？总不能继续将一切都默默压在心底。可习惯无法更改，我始终不能用语言表达这份爱。
高中生活十分忙碌，陪伴父母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。因此那天妈妈提议带我去逛商场，原本懒惰的我爽快地答应了。妈妈很爱给我添置新衣服，她自己却很少给自己买些什么。但我知道，女人天性都是爱美的，她只是对自己太吝啬。我拉着她走进一家店铺，“逼”她试穿我看中的一件红色上衣。她站在镜子前，转前转后，细细打量，脸上竟透出少女般羞涩欣喜的笑。时时被生活的琐碎烦恼着的妈妈，难得有如此开心的时刻。单是看着她的笑，我便感到盈满内心的快乐。
在我的训斥和威逼下，妈妈终于忍痛买下了那件衣服。
我们买了很多东西。妈妈习惯性地要接过所有包裹，我却抢着把最沉重、最不方便提拿的留给自己，如同小时候她对我做的一样。如今的我已比她高出一大截，是时候换成我来呵护她了。
我们好不容易才挤上公交车。只剩一个座位，她又执意要我坐。我不耐烦于她的婆婆妈妈，直接把她按在了座位上，一面埋怨着：“穿着高跟鞋走了那么多路，就别再逞强了，一个座位而已，还计较什么？”车上有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，一位熟人笑着对妈妈说：“闺女长大了啊，懂事了。”妈妈望向我，温润的目光中透着笑意的欣赏，隐约的骄傲。
我突然发现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的语气已经慢慢变了，很多时候与父母说话，都以一个大人自居，总是带着一些居高临下的强硬语气。而随着我们的成熟和强大，日渐苍老和孱弱的父母，却总能在我们看似强硬的语气中，读到让他们引为幸福满足的爱和关切。
因为爱，可以这样表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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